声声慢（8）
“昭妍姐姐……？”
全昭妍游离的思绪被耳边的声音拉回了现实。
“啊你好……你是……李总千金？”
“对对！啊真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……昭妍姐姐好，我叫李瑗，今年十五岁。姐姐可以叫我小瑗。”
“哇，才十五岁？十五岁的话……不用去学校吗？”
“啊这个……原本是该读初三年级的了，但是我一直想做练习生，就瞒着爸爸偷偷参加了选拔，结果通过了。可是……爸爸坚决不同意我做艺人。”李瑗叹了口气，“当时和爸爸吵了好久，爸爸问我为什么偏要做艺人。我就说，因为我的 偶像是昭妍姐姐呀，我想成为昭妍姐姐的后辈！”
“啊哈，是这样呐……”
“嗯嗯！然后爸爸就说，不可以去韩国，但是可以想办法请昭妍姐姐来辅导我练习。我就同意啦！”
“哈哈哈……那小瑗要好好学习哦。”全昭妍略显尴尬地笑了笑。原来是这样，看来这个女儿会是李澈的弱点呢。“赶紧进来吧！你爸爸说之后你就和我住在一起了。我们先去安置行李吧。”
“好啊！”李瑗欢快地答应着，一蹦一跳地进了门。
果然还是个小孩子。全昭妍看着她身上似乎慢慢融进空气里的欢愉，是不是很像第一次见到宋雨琦时她的模样。
雨琦十五岁的时候，会是什么样子呢？也生活在这座城市里，梦想着去韩国做艺人。是和父母互相妥协了多少次，坚强地扛起独自生活的重担，跌跌撞撞地跨越了千万里的山海，才能够那样满脸兴奋地站在全昭妍面前……
慈悲的上帝啊，究竟何时才能放我回她身边……
“啊对了昭妍姐姐，之前打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啊？”
“内？”全昭妍这才想起自己早在看到宋雨琦的信息时就按下了关机键。“啊，可能是之前坐飞机关机了，然后一直没记得打开……”
全昭妍走上楼，拿起被扔在床上的手机。开机。
她看到李澈发来的消息。一张北京飞往首尔的机票
“好好照顾李瑗，我要去履行我的义务了。”
但愿他看到雨琦长得有那么些像他的宝贝女儿，能够真心善待她……全昭妍在心里默默祈祷。
总算把行李都安置妥当。全昭妍环顾这间于情于理都十分合她心意的房子，慢慢接受了未来的生活。
“小瑗还没吃饭吧？想吃些什么呢？”全昭妍让自己尽量显得温柔。
“这样吧！昭妍姐姐对北京还不熟悉，我带姐姐去吃烤鸭吧！”李瑗的眼睛里满是兴致。
“好呀……那我们走吧。”
傍晚六点。夏日很长，太阳还挂在地平线以上。天色已经开始暗沉，日光和晚霞的颜色晕染了些许夜晚的湛蓝，调和成一种梦幻的浅紫色。已经能依稀看到几颗星星，在云雾间若隐若现。风是温凉，退去了白天的燥热，拂过脸庞时，像仙女低吟浅唱。身边的小孩蹦蹦跳跳的，影子映在高高低低的石砖路上，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。
是多么美好的年纪啊，全昭妍想。要是再回到十五岁，自己会选择什么样的生活呢？她想起那个在produce101里越来越失去自信的自己，想起在本该是在学校和朋友们打打闹闹的时候，她却选择扛着那些她不该承受的恶评，用自己的音乐和隔着电脑屏幕的一众网友孤军奋战。当年也是那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啊，究竟是如何熬过这些的，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第二个人知晓。生活在截然不同的境遇里，谁能对刀山火海诉说感同身受。
这些日子的辛苦，数十年来她从未提及过。甚至是对宋雨琦。就把相识以前的过去，当作是上辈子留下来的没有忘干净的记忆。
“昭妍姐姐！你走快一点啦，跟上我！”
中国菜果然都像宋雨琦做的那么好吃，好几顿没吃饭的全昭妍不知不觉吃了一大桌子菜。
“早就听雨琦说北京烤鸭好吃，我还不信。没想到真那么好吃。”全昭妍满足地擦了擦嘴。
“啊对呢，雨琦姐姐也是北京人，我差点忘记了！”
“哦莫，小瑗知道雨琦吗？”
“当然啦，昭妍姐姐的队友兼好朋友我怎么会不知道嘛！”李瑗笑得很开心，“姐姐你也太小瞧我们粉丝了吧！”
“哈哈哈没有啦……感觉你的年纪那么小，应该不怎么知道我们呢。”
“nonono！我从小学开始就关注孩子们啦！我还为了姐姐把多年前的produce101找出来看了呢！”
“你说……101？？”全昭妍脑子短路了一下。那个时间里的事情，已经很久很久，都未曾有人和她提起了。
“嗯嗯！姐姐不要担心，不要听那些人胡说！我觉得那时候姐姐就很漂亮啊，都说姐姐像只奶凶奶凶的小狐狸呢～”李瑗的眼睛里挂满了星星。
全昭妍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只是觉得喉咙口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。
不知道是不是李瑗聪明，感觉到了气氛的僵硬。“姐姐吃完了吧，那我带姐姐去逛逛后海的酒吧街好不好？是北京特色呢！”
“嗯……好呀。”
夜幕终于降临。天空是湛蓝色的，深深浅浅的云挨着彼此，让它看起来像一块扎染的画布。空气里氤氲着一种乡村古灶做晚饭时才有的炊烟味儿，混合着六月末的栀子花香，在这座繁华的都市里竟没有显得格格不入。华灯已上，街上行人熙熙攘攘。高楼带着漂亮的灯带耸入云霄，各色的霓虹灯在天空中晕染开来，同皎洁的月色争辉。步行街和大型商业区传来交叠的音乐声，和着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鸣笛，还有这里那里正发出欢笑声的人们。是让人迷离的画。
这就是北京吧。全昭妍在心里默默感叹。首尔也是那样繁华，但和北京真的不一样。北京，不止于繁华。古街和华灯，胡同和马路，四合院与高楼商厦，就如同天空中的月亮与霓虹灯，不争不抢地散发各自的光芒。这些不太一样的东西全部融合在了一起，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编织成人们生活的画卷。它多了一份难以定义的安详。
她们坐上了出租车。跟着司机兜兜转转，停在了后海酒吧街。这里又会是另一种人生百态。驻唱歌手坐在话筒架后边，侧着脑袋闭上眼睛，动情地开嗓。乐队的男人们不修边幅地摇头晃脑。或许他们也是生活在不知道哪个地下室合租房的北漂青年啊。有人一声不吭地独自喝酒，有人朝着台上起哄，也有人和朋友相谈甚欢。疲倦却又不知疲倦。
李瑗点了一打啤酒。
“喂，你才十五岁诶，可以喝酒吗？”全昭妍眯着眼睛，用家长的眼神盯着李瑗看。
“就一点点，没有关系啦～”李瑗调皮地眨了眨眼。
“呼，好吧。到时候你爸爸要是怪罪，我就说我极力阻拦过了哦。”
“好好好。姐姐放心，我爸不怎么管我的。”李瑗的声音渐渐小起来了。她抽了抽鼻子。“诶姐姐，有新闻说孩子们今年要合体回归了，姐姐怎么不去啊？”
全昭妍拿着酒杯的手颤了颤。
“啊……这不是来北京了嘛，也……也没有给我排回韩国的行程……”她低下了头，“公司也有公司的安排嘛……我听安排就是了。”她冲着对面那个漂亮的小孩笑了笑。
李瑗看到她的眼睛红了。
上一次看到全昭妍这样子红着眼睛，是什么时候呢？李瑗只觉得心里很酸。啊，还是考古101的时候，看到那段采访吧。是全昭妍对着镜头说出那句，如果我长得再漂亮一点，人们会不会就能多看我几眼呢？是那样的强颜欢笑啊。
李瑗咽了咽喉咙口的酸水。
“一定是公司还没有来得及通知昭妍姐姐，一定是这样的！”李瑗坚定地对全昭妍说，“合体怎么能少了姐姐呢？姐姐得回去啊！”
“傻孩子，我这不是还要照顾你嘛。”全昭妍笑着摇了摇头。她知道那里的一切早就和自己脱离了干系。
“我可以跟姐姐一起回韩国啊！我都没有给姐姐现场应援过，怎么可以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呢！”李瑗的眼睛里写满了倔强的坚定。
全昭妍被这个坚定的眼神打动了。或许，这样坚定又美丽的小孩，以后也可以成为非常有名的idol呢。这样想了想，全昭妍就觉得陪李瑗成长的这份工作也没有那样难以接受了。
她打开手机，看了看cube几小时前刚刚发出的第一则回归通告。她看了好久好久。通告很聪明，没有提及合体的人数，也没有放上六人的照片。简简单单的一小段文字，谁会知道令人期待已久的舞台上，会少了全昭妍呢？
她叹了口气，点开宋雨琦的手机号码。删删改改，写了这样一段文字发给她。从今往后，我们便浅浅地做着朋友吧……
李瑗偷偷看着全昭妍失落的神色。
她点开爸爸的号码。
“爸爸，我再求你一次，让昭妍姐姐参加回归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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